[叶橙]一期一会（下）
赶在今天结束前写完啦！！反正掉马得差不多 ，就祝我生日快乐吧！！
依旧是科幻AU，胡编乱造，天雷滚滚，不包售后！！
下篇
苏沐橙躺在舰桥的座位上，稍微仰起头就能看到天花板。叶修突发奇想，在天花板上投影出点点繁星，身处其中，像是被星空拥抱着入眠，颇为浪漫。可苏沐橙毫无睡意，辗转反侧好一会儿，索性叫来叶修，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除了历史，叶修对第三星系上人们的生活也充满好奇。而对于人类在新居住地取得的成就，叶修总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作为AI，他对新事物接受的程度非常快，等到苏沐橙的讲述快到达尾声时，他已经可以熟练运用第三星系的流行语了。
苏沐橙讲得口干舌燥，终于说完引力能源计划。这个提案是能源委员会在上个月提出的，想法非常大胆，想要要将行星引力转化为能源。如果计划顺利的话，能源消耗速度会放缓，在未来七百年，人类不用担心陷入能源危机。
说起来简单，但其中的原理和操作方式实在是枯燥无味。偏偏叶修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抛出几个问题。叶修对第三星系的兴趣远超于苏沐橙的想象。她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隙，把话题转到抛给叶修。“现在该轮到你了，”苏沐橙说道，“不能总是我在说嘛。”
叶修则是问道：“那你想听些什么？”
苏沐橙想了想：“北河星吧。”她用小指卷着发尾，打了个哈欠，“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对这个星球，你似乎非常好奇。”叶修说，“现在很少人会特意去寻找它……在第三星系，它一点也不重要。”
“但对我而言，它很重要。”
“为什么？”
令人无言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儿，苏沐橙才慢慢开了口。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个无关的故事。
“我曾有过一个哥哥。”
“我的哥哥叫苏沐秋，后来他发生意外去世了。”苏沐橙说话的速度有点慢。大约她很久没有同他人讲起这段往事，“他生前是一名历史教授。”
“历史教授？”叶修重复了一遍，“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个职业。”
苏沐橙笑了笑。“在第三星系，这是个冷门职业。收入少，而且不怎么受重视……这都是过时的老古董了，科技才是潮流。”
“很少会有人真正热爱这个职业，他是个例外。”苏沐橙说，“就在逝世的前一天，他还在整理研究材料。”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研究内容是和北河星有关吗？”
苏沐橙点点头。她在终端上点了几下，一份文档跳了出来。“他对第二星系的大迁徙非常感兴趣。我在他的终端里发现了他整理的材料，而北河星则是他原计划要来的地方……他说在这里，或许能够找到解开秘密的钥匙。”
而她千里迢迢奔赴于此，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哥哥的遗愿，另一方面，也是想探寻这背后的隐秘。幼时她曾趴在哥哥膝头，同他一起仰望浩瀚星空。苏沐秋告诉她，历史的谜题犹如漫天繁星，而历史学家的任务，就是摘下这些星辰，将它们展示在世人面前。
“即使最后的真相，并不如你们原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我哥哥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这次，苏沐橙回答得非常快，仿佛这个问题她早已自问过千万遍，而答案早已了然于心，“他说，‘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发展，但唯有历史，是不能被遗忘的。’”
苏沐橙在北河星呆了五天。前两天她在维修飞船，后三天，和叶修聊天也加入进日程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星球被荒废了太久，无法在上面找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只剩下这个百年老AI，能够与她说些旧时代留下的故事。
“其实在到达第二星系之前，人们就已经知道这里的能源储备不够支撑他们的长久生活。但这已经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中转站。第二星系从诞生起，唯一的任务就是为寻找下一个星系做好准备。”
“幸运的是，在多年探索后，他们在北河星上找到了一种新能源……说是新能源，其实和能源这个概念还是有差别的。”电子屏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个小小的菱形结晶，“科学家探测到晶体中蕴含巨大的能量，小小一片结晶，就能支持一个高级研究所一百年的运转，更不要说是一整个晶体了。”
“但这类晶体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它们只能在有机体中运转，而有机体智慧等级越高，能源的使用效率越高。科学家研究了很久，但都无法解释它的原理，最后只能归结于或许北河星是个特殊的星球。”
“晶体的数量有限，而当时的科学技术无法量产它们。为了更合理的利用晶体，他们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将人类作为晶体的载体。”
“——但这是有违道/德伦/理的！”苏沐橙打断他的话，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人不能被当成机器使用！”
“你说的对。”叶修轻声说，“但在全人类的利益面前，这算不了什么。总而言之，经过几年的争执，这个计划得以通过。而这个基地，就是最早的实施场所。”
苏沐橙不再回话。因为过于震惊，她手中的扳手掉到地上，差一点砸到脚趾头。过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是查阅了研究所留下的资料吗？”但这个念头马上被她否定，“研究人员临走前，肯定销毁了所有资料。”
“我不用看那些资料。”叶修的语气非常平淡。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和其他的AI不一样吗？”他说，“你想见一见我吗？”
苏沐橙从未想过，在这个研究所的地下，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研究基地。古旧的电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好似不堪重负。而叶修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低低地叙述着，将这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剥丝抽茧。
“他们制造了一批试管婴儿，将晶体植入到它们的身体之中，之后利用其他技术，将晶体产生的能量投入实际使用。北河星的晶体资源确实很少……但这些已经足够维持寻找到下一个能够居住的星系了。”叶修说，“这个计划被称为嘉世计划。”
“嘉世？”
“在古汉语里，‘嘉’是美好的意思，”叶修解释道，“嘉世计划，大概就是要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新世界吧。”
美好新世界。现在的第三星系，可以说已经印证了这个含义。但落在苏沐橙的耳里，却多了几分讽刺意味。
“到了。”叶修说。
那是苏沐橙第一次见到叶修——以人类形态存在的叶修。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蜷缩着身体，在生物舱里安静沉眠。舱外连接着各色导线，苏沐橙猜那或许是用来将晶体能量与研究所联系在一起。在舱体的终端，贴着一个金属标签，上面写着“实验体-YX”这几个大字。
“实验体都没有名字，”叶修解释说，“叶修我醒来后给自己取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吗？”她问道。
“不是。”叶修回答道，“最开始，我一直在沉睡……或许这也是他们的计划之一。让晶体的承载着永远保持着无知的状态，总比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早已注定的命运要仁慈得多。”
“但你不一样。”
“是的，我是特别的。”叶修说，“按照预定计划，在人类全部撤离第二星系后，实验体的能源会全部耗尽。”
“耗尽之后会如何？”
“在与晶体的融合中，载体会逐渐被晶体化，在能量使用完之后，它们会消失。”
“消失？”
“消失。”叶修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可以把晶体想象成一块冰，而晶体中的能量则是结成冰的水。当冰融化成水，水被使用完之后，冰还会存在吗？”
苏沐橙没有回答。但答案她心知肚明。
“但计算出了一点误差……我体内晶石的能量远远超于他们的想象。”叶修说 ，“他们离开，大部分晶体消失，但我还能够继续存在。我逐渐苏醒……体内残余晶体的能量维持着基地的运转，而我则利用能量传输系统，把意识转移到了基地的AI系统里。”
“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智能AI。”苏沐橙轻声说道。她被叶修欺骗了，但此刻她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反而在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也不算骗你，”叶修语气轻巧，“我早就说过了嘛，我比较高级。”
苏沐橙认真看着叶修。他闭着眼睛，神情安详，肌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透明。他的出生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私人类的伟大事业——他被创造，然后被抛弃。叶修拥有的时光，只是这座废弃星球的荒凉末日。
她把手贴在玻璃舱面上，正对着他胸口的位置。玻璃冰凉，但她却觉得能看到左心房下有微弱的光芒在跳动。大概那就是被植入进身体里的晶体。最开始，它应该是有着耀眼的光芒，但在现在，里面剩下的能源已经不多了。
“这就是你和你哥哥所要探寻的真相。”叶修说，“是不是和猜想中的不太一样？”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历史的真面貌不算可爱。”
苏沐橙摇摇头。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去寻找历史。”她低声说道。
三天后，苏沐橙决定离开。她已经在北河星上耽搁了足够久的时间。而修好的飞船与在笔记本里记下的“嘉世计划”，也让她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有更值得她去做的事情。
“你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吗？”叶修问，“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政/府不会希望有人知道‘嘉世计划’的存在。”
“但总要有人去做。”苏沐橙回答道，“虽然我觉得我哥哥更适合……但没办法，现在只能我去做了。”她耸耸肩膀，“地球上有句古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既然大任来都来了，那我也只能担着了。”
今晚是个难得的晴天，他们终于不必面对虚拟的星空。群星闪烁，仿佛伸手就可触及这些真实而又美丽的存在。
“在那儿，”苏沐橙抬起手，指着东方，“第三星系就在那里。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去看一看它。毕竟那是由你们创造出来的新世界。”即使他们都明白，这句话实现的那一天或许要过很久很久。有可能究其一生，苏沐橙都无法将“嘉世计划”告知于世人，有可能在此之前，叶修就已经耗尽能量，消失在这个星球上。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苏沐橙问道。
“我想要休息一下。”叶修说，“剩下的能量不多了，最后的时光，我想安静度过。”
他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话语里竟带了几分笑意。“在刚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星球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大家都走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有人来到这儿。”
“然后呢？”
“然后我就等到了你。”
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忽然加快语调，“你该休息啦，明天还要驾驶飞船。我就不陪你聊到天亮了。”他笑着说道，“晚安。”
终端的信号灯闪闪烁烁，最后归于一片沉寂。
群星之下，苏沐橙低下头，紧紧抱住怀里冰冷的机器。
——晚安。
尾声
第三星历两百二十五年，北河星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作为“嘉世计划”的起源地，许多人对它抱有极大的兴趣。但飞船来了好几艘，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这里已经探寻不到任何生命体的存在。
但苏沐橙坚持要亲自来北河星一趟。离开舱门、双脚踏上土地的一瞬，苏沐橙感觉到，与多年前相比，北河星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它的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样，永远保持着这幅荒凉景象，好像自诞生之时就是如此。很难想象在最初，它拉起了人类第二次星际大迁徙的序幕。
让“嘉世计划”公之于众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仅凭她的经历不足以逼迫政/府出面，更不可能说服民众。在为数不多的残留资料中寻找证据就花费了她数十年的时间，而除了时间，她付出的还有更多。
过程是艰难的，但苏沐橙从未想过放弃。在许多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北河星，想起在上面孤独生存着的叶修——以及那些未知名的、早已消失的同伴。
“嘉世计划”是残酷的，但这又是当时人们能做出的最好选择。在今日争辩它的对错已然失去意义，可至少这件事不能够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幸运的是，她最后成功了。
在去年，政/府公开了“嘉世计划”的存在。历史书上，关于第二次人类迁徙的记载再也不是寥寥几笔，第三星系仍旧是迄今为止最好的时代。但生活于其中的人们终于知道，这个时代是谁创造的。
没有什么应该被遗忘，也没有什么值得被遗忘。正如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它们始终存在。
她走进研究所。这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舰桥上的座椅还保持着被放倒的姿势。苏沐橙躺上去，闭上眼睛，仿佛回到多年前她躺在这里的时候。只是现在，再也没有叶修陪她说话了。
终端被放在手边，或许是她不小心触碰到了上面的按钮。忽然间，舰桥上的电子屏发出荧荧的蓝光。
“身份验证，”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场漫长的睡眠，“请出示你的身份ID卡。”
苏沐橙强捺住心中的激动。她报出自己的名字，以防万一，还说出了自己的爱好和最喜欢的电影。但那个声音忽然消失了，久到苏沐橙以为刚刚那是自己的幻听时，他终于再度响起。
“你好，苏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仔细分辨的话，可以察觉出这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过了这么多年，人类打招呼的方式，应该没有改变吧？”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