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橙]一期一会 （上）
修改了大纲，重新写一遍。
写的快就是上下两篇，写得慢就分上中下三篇。
科幻AU，胡编乱造，天雷滚滚，不包售后。
上篇
这是在我们年轻时发生的故事。
准确的说，是在我年轻的时候。
最近几天，苏沐橙开始深切后悔：大学时就不应该逃了“外星生存”这一门课。
这个念头的产生，最早是在飞船紧急迫降的时候。按照《太空航行手册》第十七章二十七条，航行中小型陨石撞坏飞船侧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很不幸，苏沐橙中得头彩。在花了三分钟回忆操作手册的最后一章：《紧急情况处理准则》之后，她用两分钟让冒着烟的飞船迫降到距离轨道最近的某个星球。然后她不得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解开安全防护装置，接着灰头土脸爬出驾驶舱，坐在附近某个小土丘上，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做。
终端显示这个星球两百年前就已经被废弃，行星证在五十年前刚好过期，目前正处于“无名、无证、无人”的三无状况，堪称太空中的荒郊野岭。苏沐橙环顾四周，一片空空荡荡——除了前方三百米处的一座半圆形建筑。
感谢电子科技的发展，两百年前的地图到今天还能保存良好。地图标注那里是研究所，至于具体是研究什么的，就不在记录范围了。苏沐橙犹豫半晌，决定还是去一探究竟。
研究所的入口很荒凉。没有警报器，没有监视，除了砂砾，什么都没有。电子门半开着，失去电力的防护系统和地球画册中的哈巴狗一样可爱。苏沐橙犹疑着踏入进去，积攒多年的灰尘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而幽暗空间的回声让人心生胆寒。
当她走到最顶端的舰桥时，变故在这一瞬间产生。穹顶最高处开始亮起微弱的蓝色光芒，而后如潮汐一般向四面八方开始蔓延。细小的光点从高处落下，四周的电子屏依次亮起。信号灯一闪一闪，紧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身份验证，”它说道，“请出示你的身份ID卡。”
苏沐橙报出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声音又询问了她的年龄，爱好，以及在假期看的次数最多的电影。作为一个智能系统，它的问题未免太多了些。在苏沐橙耐着性子回答了三个问题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反正它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普通AI。
“噢，我是什么？”那个声音故作深沉地开了口，“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工智能罢了。”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普通的人工智能。”苏沐橙说，“我的意思是，你太活泼了。”
“可能是因为我拥有一个人类的名字。”它回答道，“你叫苏沐橙是吧？”没等苏沐橙回答，它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好，苏小姐，很高兴见到你——我记得人类之间应该是这样打招呼的。然后，我的名字是叶修。”
据叶修介绍，舰桥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那里面积挺大，操纵台上的设施多半还可以使用，更重要的是，“我比较喜欢那里的电子屏，”叶修解释道，“它的连接速度比较快。”
苏沐橙敷衍着应了几句。折腾大半天，她早就感到累了。她把座位放倒，把睡袋铺在上面。叶修贴心地启动了温度系统，还匀出一点权限给她，好让她可以直接通过终端操纵小部分设备。
她不得不承认，身为AI的叶修同人类太过于相像。与苏沐橙曾见过的、那些冷冰冰的机械音不同，叶修的声音更富有感情，并且从他的行为来看，他似乎可以独立思考。
“主要是因为我比较高级，”叶修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和那些低级系统不一样，懂吧？它们连我的一根电路都比不上。”
“我倒是觉得你的电力挺持久的。”苏沐橙嘟囔了一句。按照终端显示的资料，这个星球被废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能源的枯竭。按理说，应该没有动力能够支撑叶修的运转，偏偏这个AI活蹦乱跳，不得不让人感到奇怪。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皮反倒越来越沉。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到叶修的声音：“晚安。”
“晚安。”她呢喃着说道。
研究所留下的东西还挺多，储藏室里的可食用罐头保质期三百年，不知是哪位先知预想到有朝一日会有飞船意外来临。苏沐橙到处翻翻找找，居然还能拼凑出一套维修工具。聊胜于无，她决定试一试修飞船这一项伟大工程。叶修对此十二分不看好：“我觉得不行，”他认真评价道，“你有飞船三级维修证吗？”
“现在已经不用考这个证了，”苏沐橙纠正他的说法，“只要通过太空机械维修考试就可以。”
“但你只考了六十分。”终端里传来叶修的声音，“我猜你不太擅长这方面。”
昨晚调整权限时，叶修对她的终端动了点手脚——他修改了内部程序，让自己的光脑能够直接进入终端系统。在苏沐橙看来，这起码违反了七项《第三星系电子隐私保护法》里的内容。但很遗憾，这个星球属于法外之地，方便了叶修的为所欲为。
高级过头的AI似乎还想在数据库里翻出更有意思的东西。苏沐橙不得不停下脚步，虽然她知道叶修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还是用力瞪着终端屏幕。“……在你擅自进入别人的终端后，麻烦不要随便翻看隐私数据，OK？”
“抱歉抱歉，”话是这么说，但听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歉意，“我只是觉得路程太寂寞，想找一点音乐听……哦，找到了，音乐库在这里。”
在苏沐橙阻止他之前，震耳欲聋、富有打击感的音乐从终端里喷涌而出。在剧烈的嘶吼之中，夹杂着叶修断断续续的评论：“……没想到你喜欢摇滚乐……让我看看歌手的名字……天呐，你居然存了他的照片。”终端上跳出一张照片，并被放大了三倍，“挺帅的，就是这大小眼有点奇怪。”
苏沐橙忍无可忍，按下了关机键。三秒钟过后，世界恢复清净。
让一个低分飘过太空机械维修考试合格线的人进行飞船实地维修，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在面对五颜六色的电路发愣五分钟后，苏沐橙不得不承认，叶修的说法是正确的。她下意识打开终端，迎接她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苏沐橙上下晃动终端，好半天，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叶修可能已经离开终端，回到研究所了。
研究所周围的风景堪称荒凉，除了砂砾就是黄沙，空旷无比，就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几分凄凉的意味。偶尔抬头，天空也是灰蒙蒙一片，像是一块沉重的幕布压在这个星球之上。这里没有任何生物，苏沐橙想，除了我——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AI。
其实想起来还是会感到有一些不可思议。她因为意外来到一个偏僻的废弃星球上，在这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能够说话的生物，居然是一个能够像人类一样独立思考和说话的高级AI。这样的故事发展，恐怕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
电影里的女主角还没有自觉，不知何时，男主角已经悄然归来。“你是在这里看风景吗？”终端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不管飞船了？”
正兀自沉思的苏沐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去做了一点准备工作，”叶修说，“自学飞船维修是一项大工程，所以我去研究所的电脑里下载了一些机械维修的书籍，”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谦逊，“吸收新知识的感觉有点不错。实不相瞒，我感觉太空机械维修考试我能考个九十分。”
终端上存着飞船的构造图，叶修扫一眼，结合苏沐橙的描述，很容易就搞清飞船的问题出在哪里。苏沐橙在他的指挥下打开动力舱，揭开电路板，理清如迷宫线路一样的电路。实践操作足够使她焦头烂额，偏偏还要分出几分心思，来应付AI的好奇心。
“现在已经到了第三世代了吗？”终端里跳出一个日历，日期呼啦啦往后疯狂跳动了好几十年，“日子过得挺快的。”
“现在是第三星系的星历两百年。”苏沐橙解释道，“星历就是从到达第三世代的第一天开始计算的，”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好是这个星球废弃的同一天……噢，抱歉。”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没关系。”叶修说，“这里确实是第二星系时期的产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代的眼泪？指的大概就是我了。”
他问了很多关于第三星系的事情。不能怪他，毕竟对他而言，第三星系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只是苏沐橙对此了解得也不多，只能拼命从脑海中回忆为数不多的、关于星系史的内容。
所谓星系史，无非是从一个星系迁移到另一个星系的故事。能源的枯竭迫使人们不得不寻找新出炉，最早是第一星系——被称为母星的地球。星系迁移计划很早就被提上了日程，但残余的能源不能够保证每一个人都到达伊甸园。人人平/等变成一句空话，大国与小国，富者与贫者，争论最后变成了争斗，在血与硝烟之中，第二星系的历史缓缓拉开帷幕。
与母星相比，第二星系的历史并不算长。这里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落脚点。星系的资源比地球要少，并且枯竭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要快，不到两百年，人们不得不陷入之前的困境。但值得庆幸的是，在它毁灭之前，人们发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这一次，在周全的计划之下，所有人类全都转移到了一个新的星球，也就是所谓的第三星系。
“但我有一个疑惑，”苏沐橙说，“根据书中的记载，第二星系末期的资源还不到当时地球的一半，而人口却比初来时多了一倍。这样的贫乏的资源，能够支撑所有人进行太空旅行吗？”
星际史书上，记载了人类是如何发现第二星系的，也记载了科学技术在第二星系的巨大进步。然而，对于第二次人类星际大迁移，上面不过寥寥几笔，语焉不详。谁也说不清先辈们是如何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进行全人类的迁移行动——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第三星系环境不错吧？”叶修问，“费了那么大的劲，找到的新地方再不好的话，那就太惨了。”
苏沐橙则回答道，“据说和母星——就是原来的地球环境很相像，而且资源储备也很丰富。”她耸耸肩膀，“第三星系应该能居住很久。”
“那挺好的。”叶修说。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提问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苏沐橙有些不习惯，一分钟内，她忍不住看了三次终端，而过于分心的后果，便是她差点连错一根导线。
“话说回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过了一会儿，叶修又冒了出来，“我查了一下地图，这附近应该是禁航线。你为什么要过来？”
在相处不多的时间里，这个问题他问过好几次。前几次苏沐橙都假装没听见，不过现在看来，修好飞船遥遥无期，想必还要在这里呆上好一段日子。随便胡诌个理由倒也简单，但指不定哪天就被这AI抓住破绽。倒不如现在坦诚相告——反正对AI来说，什么事都不算大事。
“我是来找一个星球，”苏沐橙说，“北河星，你听说过吗？”
对大部分人而言，这个名字最多只是星际史书上的惊鸿一瞥。苏沐橙只知道这是存在于第二星系时的一个重要卫星，但随着时间流逝，它渐渐衰落，到最后就连位置都被人遗忘。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谁料飞行未半而中道迫降。
不过叶修显然并不属于大部分人。终端信号灯闪了两闪：“你知道这个星球的编号吗？”
苏沐橙摇摇头。然后她后知后觉想到托身于终端里的叶修看不见，连忙补充上：“不知道。”行星证过期，意味着星球编码被注销。除非入侵到管理库里，调出五十年前的旧档案，不然谁都不会知道旧编码。
但这里有个现成的旧档案。
“它的编码是3-Pollux。”如果叶修有实体的话，恐怕他现在会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来，“恭喜你迫降成功，欢迎来到北河星——虽然可能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
TBC
北河星取名源自北河三恒星，编码的3-Pollux也是源于此。
